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视点｜中国舆情大数据第一案：数据抓取合规的司法启示与行业指引

Published:

2025-12-05

2025年11月25日，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对网智天元科技集团股份有限公司（以下简称“网智公司”）与腾讯公司不正当竞争纠纷案作出终审判决，维持一审对网智公司赔偿228万元的判决。这起被称为“中国舆情大数据第一案”的判决，首次明确了大数据集合权益保护的司法边界，为数据抓取行为的合规性认定提供了重要参考，更对整个大数据行业的规范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。

一、从单一数据到集合价值：大数据权益保护的司法范式升级

本案的核心争议，在于腾讯公司对其新闻数据集合是否享有受法律保护的权益。长期以来，数据权益的法律属性在司法实践中存在模糊地带，尤其是海量数据集合的保护更缺乏明确规则。福建高院在判决中创新性地构建了“投入-价值-保护”的三重论证框架，为这一问题给出了答案。

首先是“实质性投入”。腾讯公司并非简单收集零散数据，而是通过版权采购、技术研发、运营推广等长期投入，形成了包含海量新闻的结构化数据集合。这种投入不仅体现在资金层面，更涉及内容筛选、算法优化、用户交互等多维度的资源整合。其次是“独立价值”。该数据集合因规模效应产生了超出单一新闻的竞争价值——它不仅是信息的堆砌，更成为企业分析用户偏好、优化内容分发、提升市场竞争力的核心资源。最后是“法律保护”。基于《反不正当竞争法》第二条对“自愿、平等、公平、诚信”原则及商业道德的规定，法院认定，通过合法经营积累的竞争性资源应当受到法律兜底保护。这一裁判逻辑突破了“数据无权益”的传统认知，将保护对象从单一数据升级为具有独立价值的数据集合，为企业数据资产的法律确权提供了新思路。

二、技术中立不等于行为合法：数据抓取违法性认定的三重标准

网智公司曾以“遵守爬虫协议”为由主张其数据抓取行为合法，但这一抗辩未被法院采纳。法院通过“协议合规性、行为合理性、商业道德性”三个维度，构建了数据抓取违法性的认定标准。

其一，协议合规性审查。爬虫协议本质是技术层面的访问规则，仅授权“技术抓取”，并未涵盖“商业化使用”。网智公司通过“战鹰”舆情分析软件抓取腾讯新闻数据后，将其用于收费的舆情分析产品，显然超出了协议授权范围。其二，行为合理性判断。法院引入“最小必要原则”，要求数据抓取应限于实现功能所需的最小范围。而网智公司未采取必要的技术限制措施（如设置抓取频率、数据量阈值），导致抓取规模失控，进一步加剧了对腾讯数据权益的损害。其三，商业道德性评估。法院指出，网智公司的行为本质是“搭便车”——利用他人投入资源形成的数据集合直接获利，既损害了腾讯的竞争利益，也违反了《反不正当竞争法》第二条规定的诚实信用原则。这一裁判明确：技术中立不能成为违法行为的“护身符”，数据抓取行为的合法性需结合协议、行为、道德多维度综合判断。

三、从“模糊估算”到“精准计算”：侵权赔偿的精细化实践

本案的另一大亮点是损害赔偿的计算方式。一审法院突破传统“单维计算”模式，采用“损失+获利”的复合计算方式，二审法院对此予以维持。具体而言：

直接损失：根据侵权持续时间（网智公司长期持续抓取）、数据使用范围（覆盖腾讯新闻核心内容）确定基础赔偿额；

侵权获利：结合“战鹰”产品的用户数、收费标准、充值记录等客观数据，核算网智公司因侵权获得的非法收益；

惩罚性因素：考虑网智公司的主观故意（明知超范围使用仍持续实施）及重复侵权情节（曾因类似行为被警告），最终将赔偿金额定格为228万元。

这种“损失与获利并重、主观恶意与客观损害结合”的计算方式，既弥补了被侵权方的实际损失，也对侵权方形成了有效震慑，为同类案件的赔偿计算提供了可复制的司法模板。

四、从被动应对到主动治理：大数据行业的合规转型路径

本案的意义远不止于个案裁判，更在于为整个大数据行业指明了合规方向。结合判决要点与行业实践，企业可从以下维度构建数据抓取合规体系：

1.构建“协议审查-技术限制-使用监控”三级防控机制

协议审查：开发智能爬虫协议解析系统，自动识别数据源方的授权范围（如是否允许商业化使用、抓取频率限制等）；

技术限制：设置抓取频率、数据量等硬性技术参数，避免因技术失控导致超范围抓取；

使用监控：建立数据使用场景白名单制度，明确数据仅能用于非竞争性用途（如内部研究），禁止直接用于收费产品。